“你住口！”武德妃断喝道，额头上已经隐隐有青筋暴露。
她心里不愿相信这些话，可是为什么，为什么皇帝从来都不曾在她面前提过涟韵这个名字？想到近日来皇帝对莲妃的专宠，她突然觉得从头凉到了底。
“说！你对皇上到底用的是什么毒？！”武德妃冷冷道。
“什么毒？下毒的又不是我，我怎么知道？我只知道，纵然是华佗在世，也救不了他的命！”皇后的神色间已经多了几分癫狂。
武德妃怔在原地，她呆呆地看着皇后，半晌才道：“你疯了……”说完便转身带着杏儿离去了。
皇后看着武德妃离去的背影，嘴角隐隐勾起了一抹冷笑，这笑容在没有月色的黑夜里，显得格外森然。
赵福禄和太医院的人将整个皇宫都搜了个遍，皇帝接触过的每一件东西都无一不做了仔细的检查，可是依然是一无所获。
但是到了第二天的下午，皇帝却终于醒了！
此时整个寝宫，只剩下了武德妃，南宫甯，南宫珩和玉落池，还有赵福禄和一帮太医院的人，其余的妃嫔和皇子，都被武德妃安排在寝宫外候着。
“朕这是怎么了？”皇帝一睁开眼便看见武德妃关切的眼神，心中不由得有些歉疚，缓缓道，“嫣然，是朕错怪你了！”
千言万语，也抵不过这一句抱歉，武德妃终究对皇帝是不忍心的，明知这个男人负了自己，她心中还是对他万分牵挂。
“皇上……都过去了。”武德妃低声道。
南宫甯虽然对自己这位父皇一向没有什么感情，但是此刻看到皇帝与武德妃居然如平常夫妻一般对话，心中也不由得有些触动。
傅太医连忙跪倒在地，磕头道：“请皇上让臣等诊脉！”说完便上前，在武德妃的目光下为皇帝请脉。
“皇上如何了？”武德妃见傅太医眉头深锁，忍不住问道。
傅太医面色惶恐，看向皇帝，终究还是道：“皇上虽醒，但脉象实在堪忧！”
堪忧！短短两个字却让寝宫内的众人都是心头一跳。
“朕到底是什么病？”皇帝似乎知道自己病得不轻，长叹一声问道。
傅太医只好道：“皇上中了毒，可是这毒源，依旧没有查出，查不到毒源，臣等也无法着手给皇上解毒啊！”
皇帝眼中露出骇然，自己居然中毒了？可是为什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到！
“皇上，臣妾已经派人搜查了你接触过的所有东西，可是终究是一无所获！”武德妃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。
玉落池一直静静打量着皇帝，这一次皇帝中毒，今天醒来，似乎一天一夜之间已经苍老了很多！前段时间还生龙活虎的模样竟是已经全然不见，他面色灰败，一片颓然的模样，比起他们去北疆之前，还要显得苍老了！
玉落池与南宫甯对视一眼，两人心有灵犀，一对视便知对方心中所想，不由得都面露忧色。
皇帝面露苍老之态，倚在武德妃的怀中，面色呆滞，双眼没了一点神韵。想到莲妃既然不过是皇后和太子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一枚棋子，他突然觉得对一切都没了兴致。其实皇帝并不是没有怀疑过，不过是一个愿打，一个愿挨罢了。
“皇上？”武德妃忧虑地轻呼道。
皇帝回过神来，看了众人半晌，最后似乎想起了什么，在自己的身上摸索起来。
“皇上是在找什么？臣妾帮你找来。”武德妃柔声道。
皇帝连抬手都费力，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已经被掏空了，他喘息道：“朕腰间有一个荷包，里面有一枚丹药，你拿给傅太医看看。”
众人大吃一惊，玉落池这才想起，皇帝近段时间以来，一直都在服用方洞天给他的丹药，如果其他的东西都没有问题，那这丹药……
这丹药极其隐秘，每次都是方洞天亲手给皇帝，连赵福禄也没有经手。又因为这丹药有壮阳之效，所以皇帝每次都是私自服用，也从未让太医看过。到了此刻，其实皇帝的心中已经对自己的病有数了。
每个人都将目光落在那明黄色的荷包上，傅太医从中取出一枚眼珠般大小的朱红色丹药，仔细检查起来。慢慢的，他的面上浮现出骇然的神色，额头间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。
众位太医一一看过，众人无不变色。
“你就直说吧，朕还有多少时间？”皇帝闭了眼，面色惨然。
“皇上万寿无疆，怎么说起这样的话来！”武德妃心头大惊，声音也带了哭腔。
傅太医知道事关重大，带着众位太医跪下，他哀痛道：“皇上！这丹药有一味致命的药，名叫龙须根，只在火山底部才有。此药极为独特，对生精活血有十分神奇的疗效，但若是用药过多……”傅太医面露沉痛。
“用药过多会如何！？”武德妃激动地站了起来。
傅太医环视四周，终究觉得难以开口。
皇帝却道：“朕让你说，你便说。”
“皇上本就体虚，强行用这样的药，更何况里面还混入了催情壮阳的其他几味药材。如此一来，无异于是毒药，这龙须根强行激发了皇上的生命力，这才换来了短暂的青春！可是这样做，无异于是加速了，加速了剩余寿命的消耗啊！”傅太医惶恐不安，跪在原地簌簌发抖，他说出这样的话，无异于是宣判了皇帝的死期！
玉落池和南宫甯终于明白了，为什么从北疆回来，皇帝突然变得如此容光焕发。
“大胆！傅太医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！？”南宫珩神情激动，虽然上次皇帝让他寒心，但他终究是皇帝看着长大的，父子情深，听到这样的话他又如何能接受？
“臣罪该万死！臣罪该万死！”傅太医已经是太医院的老人，他知道，凡到了这个时候，按理说只能回答皇上万福金安，可是若再不说真话，一旦皇帝撒手人寰，西沉国群龙无首，到时候必定酿成兵变！
皇帝倚在塌上，神情惨淡，到了此时，他竟不悲不怒了。
“你是个忠臣，等朕去了，你便告老还乡吧。”皇帝无力地看向傅太医。
傅太医闻言，突然老泪纵横，道：“臣等无能！”
一群太医纷纷附言，皇帝这样说，是发了大慈悲了。凡是皇帝驾崩，太医无论有罪没罪，都是难逃一死了，但是皇帝却让他们告老还乡。
武德妃怔在当场，花容失色。
南宫珩怒道：“混账，你们只会说无能无能！竟然已经知道是什么毒，为什么还不为父皇开方子？！”
“珩儿！”皇帝费劲地开口，南宫珩跪倒在皇帝的榻前，皇帝缓缓道，“朕的身体，朕自己知道。傅太医，朕问你，朕手上还有五颗这样的丹药，朕若是继续服用这丹药，那朕还有多少时间？”
傅太医面带奇异地看向皇帝，道：“回皇上，这药说是毒药也算不上，如今用来续命，倒也是个可行的法子。算上这些丹药……臣估计，还能有三个月的时间！”三个月，这已经是最乐观的估计了。
武德妃和南宫珩难以置信地看着傅太医，完全无法相信他口中的话。
皇帝轻声道：“朕知晓了，对外面，你们可知道该怎么说了？”
傅太医道：“臣会说，皇上万安！”
“很好，你们出去吧。”皇帝不再看傅太医。
赵福禄强忍眼泪，不敢哭出来。
“老三，你过来。”皇帝却看向站在不愿处的南宫甯和玉落池。
南宫甯此时心中千头万绪，看着这个衰老的男人，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心中此时是恨多一些，还是痛多一些。他挺直身板，面色沉静地走了过去，在皇帝的榻前跪下。
皇帝打量他许久，最终却说了四个字，他沉声道：“你别怨朕！”
那一瞬间，南宫甯抬头看着他，那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眼神。父子之情，血浓于水，纵然自己再云淡风轻，再百般介怀，也终究是摆脱不了的事实！
“父皇……！”话到嘴边，最终只剩下一声沉痛的低唤。
“谁用的毒，朕心中有数，如今不要声张朕中毒之事。剩下的日子，你们各司其责。先皇托付给朕的江山……朕终究是无用……奈何生在帝王家！”
玉落池从皇帝的眼中，看到了深深的无奈，愧疚，和悔恨。她一直以为西沉国的这位皇帝是平庸的，但也许，是自己一直看错了他！他不是平庸，他只是无心这一切而已。
“你们都出去吧，朕想一个人静一静。赵福禄，你留下。”皇帝仰面躺下。
武德妃众人擦干脸上的泪痕，做了一番收拾，面色平静地出了寝宫，外面还有众多的嫔妃和皇子公主，等着自己去安排。
等到玉落池等人离开，皇帝道：“赵福禄，传朕口谕。暂由三皇子南宫甯监国，四皇子南宫珩辅佐。二人各赐七万亲兵，可佩剑上朝！封大将军严宽为一品护国侯，世袭爵位！丞相戚天成教女无方，罢黜其丞相之职，任梁州巡抚，三日内离京！”
皇帝这样做，已经是在开始为南宫甯和南宫珩扫除障碍。但是对于另立储君的事，皇帝却只字未提。飘天文学小说阅读_www.piaotianx.com